骑士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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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而这耻辱，如同最烈的毒药，在她心中迅速发酵、膨胀。苏清晚！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凡人！只要她活着一天，玄溟的心就永远不可能看向自己！

一股阴冷至极的杀意，在她泪眼婆娑的美眸中，疯狂地滋生起来。

长夜漫漫，这座金堆玉砌的璇霄殿，成了她爱而不得的华丽牢笼，也成了孕育仇恨与阴谋的温床。

心死道生

青丘与人间交界处的荒原，风沙似乎永无止息。

苏清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更久？时间在她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她的双脚早已磨破，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身体上的任何疼痛，都比不过心口那片空洞的、呼啸着寒风的荒芜。

她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漫无目的。离开青丘时那决绝的背影，玄溟冰冷的话语——“一段过往罢了”、“徒惹笑柄”、“不值一提”——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啃噬着她仅剩的清醒。脖颈上那道被自己划出的伤痕已经结痂，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伏在那里，时刻提醒着她那份被践踏得粉碎的痴心。

她不吃不喝，任由干渴和饥饿消耗着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嘴唇干裂起皮，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旋转，天与地的界限不再分明。她仿佛行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迷雾里，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尽头。

偶尔有赶路的商队或行人从她身边经过，投来或好奇、或怜悯、或戒备的目光，她也浑然不觉。她的世界，在圣坛之上，在那个人冰冷的注视下，就已经彻底崩塌了。如今行走的，不过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地栽倒在满是碎石的路边。额角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温热的液体流下，她却只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随即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苏清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仿佛魂魄都要离体而去。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映入的不是荒原的灰黄，而是简陋却洁净的茅草屋顶。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苦的草药味。

她动了动，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

“醒了？”一个平和温润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苏清晚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的老者正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上。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澄澈通透，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烦恼。他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古书，气质超然出尘，与这简陋的茅屋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是……是您救了我？”苏清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破旧的风箱。

老者放下书卷，走到床边，递过一碗温热的清水：“贫道无量，云游途经此地，见姑娘晕倒路旁，便将你带回这临时落脚之处。”他的动作自然，眼神里没有探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看透世情的平静。

苏清晚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甘甜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内心的空洞和绝望。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她垂下眼睫，声音低微。

无量道长看着她，目光在她脖颈那道狰狞的痂痕和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死气上停留了一瞬，轻轻叹了口气：“姑娘心脉受损，郁结深重，非药石所能轻易治愈。不知姑娘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去？或许，贫道可送姑娘归家。”

“家？”苏清晚重复着这个字，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惨笑，“我没有家了……哪里都不是我的家。”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混着额角伤口渗出的血水，显得格外凄惨。

她抬起泪眼，看向眼前这位气质非凡的道长，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强烈的念头猛地攫住了她。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无量道长轻轻按住。

“道长……”她抓住道长的袖袍，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指因用力而关节泛白，“我求求您……您既然能救我，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您送我走！送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

无量道长微微蹙眉：“姑娘何出此言？此方天地广阔，何必……”

“不！你不明白！”苏清晚激动地打断他，眼泪流得更凶，“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一切都是错的！遇见他是错的，爱上他是错的，留在这里更是错上加错！我不想再待在这个有他的地方，不想再呼吸这里的空气，不想再看到任何与他相关的事物！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她语无伦次，情绪近乎崩溃，只有离开的念头清晰而坚定。

无量道长静静地听着，没有追问那个“他”是谁，只是等她稍微平静一些，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离开此界，非同小可。姑娘想去往何处？”

苏清晚茫然地睁着泪眼，她想家了，她想回去，她想爸爸妈妈了，一个没有法术、没有狐妖、也没有玄溟的世界。

“现代……”她喃喃道，眼神空洞却带着一丝疯狂的希冀，“送我回现代！回我来的地方！道长，求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让我离开这里！”

她挣扎着，几乎要从床上滚落，向着无量道长叩首。

无量道长扶住她，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皮囊，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印记，以及那被情爱摧残得千疮百孔、只余下逃离念头的残破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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