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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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第1页）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诊疗台边，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微微俯身，镜片后的琥珀色眼眸终于清晰地看向她，带着了然和一丝极淡的责备。

他靠得很近，雪松与消毒水混合的清冽气息瞬间变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洁净感。安星若甚至能看清他镜片边缘细微的金属光泽，以及他金丝眼镜链垂落时，末端那颗冰凉的银色雪花坠子。

他微微低头，琥珀色的眼眸近距离地凝视着她，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在评估她此刻真实的生理状态。“你心跳很快。”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她肩头靠近锁骨的位置轻轻摩挲了一下，指腹带着医生特有的微凉触感，却奇异地没有引起安星若的反感，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窦性心动过速。”

他准确地报出医学术语，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结合刚才的精神力波动警报，是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身体应激反应？或者说”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眼睛，直达心底，“是在担心什么？或者说，在担心某些人？”

诊疗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以及两人之间那近得有些暧昧的呼吸声。安星若的目光落在他白大褂领口一丝不苟的扣子上。又滑到他胸前口袋里插着的那支已经有些蔫萎的玫瑰。

正是昨天国王游戏时，夜惊棠“传送”到她唇边，又被她塞回去的那一支。它怎么会在这里？在裴肆的口袋里？

她看着那支玫瑰，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裴院长，你说，一个人，是不是没办法同时回应那么多份心意？”她终于说出了心底盘旋已久的困惑和负担。

七份沉甸甸的感情，如同七颗引力巨大的星辰，围绕着她旋转，让她温暖，也让她感到无形的的压力。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却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承载所有的期待。

裴肆按在她肩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那瞬间的停滞，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却仿佛在寂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他没有立刻回答。诊疗室内柔和的灯光落在他银灰色的短发上，晕开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缓缓收回了放在她肩头的手，动作自然得像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他转过身，走向墙边一个银色的立柜，修长的背影在白大褂下显得格外挺拔。

“在雪豹族的古老传说里，”裴肆背对着她，声音平静地响起，话题似乎跳到了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维度，“我们栖息的雪域高原，终年被冰雪覆盖。那里的雪，纯净得不染尘埃。族里的老人常说”他打开立柜，取出一台小巧精致的星图投影仪，动作流畅而优雅，“被月光亲吻过的雪，会获得一种奇异的力量，能千年不化。”

他将投影仪放在诊疗台边的一个小平台上，轻轻按动开关。嗡的一声轻响，一片璀璨的、缓缓旋转的银河星图瞬间投射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无数星辰闪烁着或明或暗的光芒，星云如同飘渺的薄纱，缓缓流动。

整个诊疗室仿佛被拉入了浩瀚的宇宙深处。裴肆就站在这片流动的星海投影之中，侧身对着安星若。他的目光没有看她，而是专注地凝视着那片由他亲手唤出的星河，手指在投影仪的操控面板上轻轻滑动，调整着星图的旋转角度和亮度。

“在参加这个节目之前，”他继续说道，声音在星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空灵，“我的人生轨迹，就像这片星图里设定好的航线。实验室，手术室，研究院，精密，有序，但也冰冷，缺乏色彩。”

他手指一顿，星图定格在一片略显空旷的星域，“我从未见过真正的月亮。我们星球的卫星反射的光，冰冷，苍白，和传说中能赋予雪永恒生命的‘月光’，完全不同。”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终于透过那片缓缓旋转的星海，落在了安星若脸上。琥珀色的眼眸在星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温暖的蜜色光泽。“直到有一次，”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柔和，“我看着你，看着你侧脸在微光下柔和的轮廓，我突然就明白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安星若的心上：“明白了为什么传说里，月光是温柔的。”

“明白了为什么被月光照过的雪，能千年不化。”星图在无声地旋转，细碎的光点如同无数温柔的萤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闪烁。安星若在那片琥珀色的海洋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的，被星光温柔地包裹着。

“所以，”裴肆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有力，“能参加这个节目，能站在这里，”他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这片空间，也示意着彼此的存在，“我很高兴。非常高兴。”

他的目光坦荡而真诚，没有丝毫的躲闪或沉重。“你不必觉得这是负担，安星若。”他叫了她的全名，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就像我们仰望月亮。”

他抬起手，指向星图中一颗散发着柔和银白色光芒的虚拟星体，并非真正的月亮，但在此刻的语境下，它就是月亮的象征。“月亮就在那里。清冷，遥远，可望而不可即。”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在描绘月光流淌的轨迹，“但月光，却可以平等地洒在雪原，洒在森林，洒在每一个愿意抬头看它的人身上。”

裴肆的目光重新落回安星若脸上，那里面没有炙热的占有，没有沉重的索取，只有一片澄澈的如同月光般的温柔和释然。“即使注定无法拥有月亮，”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但被月光照耀过的瞬间，那份温暖和明亮，就已经是宇宙给予的，最好的礼物了。它足以照亮一段很长的路，温暖很久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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