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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不睡,玩我呢?”
影子道:“你就不怕我炼化你?”
单烽道:“你当我是冰尸呢?强行炼化活人,有悖天理,光反噬就够喝一壶的。”
“不行么?”
单烽道:“影子,你身上的气不对,功法是不是有问题?别再贪快了,这几日我和你切磋时,总是气血上涌,你身在其中,更要当心迷了心智!”
影子道:“快吗?还远远不够。”
“你到底在急什么?即便一时做不成,还有我啊。”
影子很轻地笑了一声,带点奚落的意味,从他掌心下消散了。
单烽心中涌起难言的烦乱,头一次痛恨起对方为什么只是一道影子,恨不得提一盏灯到影子面前,把他从头丝到指尖照得无处遁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是一道影子?等我照个清楚,把前尘洗净。
——叮叮当当!
珠帘无风自动,单烽眼前那些朦胧幻觉尚未消散,便有一股奇寒彻骨的酒水泼在了他背上。
是了,这是……第一百日。
踏平白塔湖后,失踪的坛心终于无处遁形。
可惜他在酒肆之中,受了胡姬金铃索一击,不巧引动了周身旧伤,尸毒入体,大战当前,自然得先行清毒。
酒中有强烈的麻痹之意,他的整幅肩背都在一刹那间失去了知觉,但当影子冰凉的指尖触在他肩头时,那块皮肤依旧猛然抽搐了一下,单烽亦被自己明晃晃的异心晃了眼,仿佛那是被烧化了的锡,一片接一片卷翘起来,无论如何熨不平。
影子会错了意,道:“你也知道痛?”
“说起来,不是说由着我自寻死路么?怎么我才虚晃一枪,你琴弦便到了?”
“你是成心的。”
“什么成心?分明是心有灵犀。”
“是么?那你猜我会用几成力?”影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忍着。”
银簪在灵药里浸过,沿他背上伤处划下,出一串脆锐的冰茬碎裂声。也亏得影子心狠手黑,那簪子的落点有如尺划,将那青黑的伤口边缘剔刮一净,嵌在血肉中的砂石亦一一挑出。
“嘶,你划得也太长了,伤口才及肩胛,你却划了个横七竖八。”
影子冷冷道:“正好洗净作棋盘用。”
“那怎么成?这些伤处皆有来历。”
银簪忽而一转,冷而柔地沿着他肩缘下滑,单烽反倒难承其情,不需回头,也能描摹出这簪子漫不经心的落点。
伤口细者如丝弦,宽者如剑脊,深者可见骨,横斜贯脊背。簪尖过处,皆化沸泉。
单烽的喉结猛然滚动了一下。
“数完了,横看竖看,都是嫌命长,”影子忽而一怔,以簪尖在他鬓边一挽,“这时节你还能流汗?”
何止是流汗,便是座铁山也要烧化了。单烽忍不住恶狠狠地回过头去——
一道簪影,被挟在纤长两指之间。
他还是头一回觉,铁指套佩在影子指上,显得如此笨拙,那指根秀骨藏锋,是从黑压压的古藤虬枝里箍出的一痕兰草。
这景象实在说不上和谐。可他亲手改制成的玄铁指套,稳稳地承托着影子的十指,立时有了种幽暗难言的意味。
单烽猛然压低了眼睑。
舫主曾说他目中有着似狼又似鹰隼的凶影,给人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感,他过去颇不以为然,但此刻蜇入眼眶的汗液,说不出是痛是辣的一闪,却让他仿佛窥见了自己眼珠里粼粼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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